//杂食,在写什么就是在搞什么
想被喜欢,但也没那么想被喜欢
如果愿意和我说说话更好啦
 
 

勇者……! 05

下坠,不停下坠。灰暗的场景迅速向上掠去,视野逐渐明亮起来。

 

叶修一个神龙入水的姿势向下方白茫茫的一片扎去,一个鱼跃成功落地。

蓝河空翻的动作像只翻飞的蝶,银光闪过,再聚神时光剑已经深深插入地面,余波涟漪般贴着地面向四处散去。他检查了下自己的状况,然后拔出光剑站起身。

四望之下,唯见茫茫白雾。

 

 

竟然真的是向下。

先前在走廊的时候蓝河就有这样的预感,没想到却是真的。因为再怎么看,山顶的这么些地方实在不足以折腾,之后就要转战地下了。

 

“好像……爆炸力度没控制好?”叶修支起酸痛的腰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。爆炸的时候他在蓝河之后,离引爆源更近,受的冲击也更大些,灰头土脸的。

“没,我觉得应该是刚刚好,这样就没必要在收集材料上浪费时间了。”蓝河拨拉着地上的碎片,几乎所有一同掉下来的东西都已经粉粉碎了,灰黑铺满整整一片。

 

“这次不再怪我了?”叶修戏谑的眼神瞟了过去,语气里竟有几分期待。

蓝河转向他,一脸郑重的表情。“叶修大大,我真的觉得你做得很正确。再说了……”

 

严肃的表情转瞬即逝。

 

“……怪你有用吗?”

 

叶修的做法是粗暴了点,可方向却是正确的——唯一可惜的是封印没有完成,这样下来或许难免要与不明身份的怪物一战。不过想让叶修按计划行事的难度比打boss还难,这是不可抗力,所以蓝河也懒得生气了。麻烦的事情还是之后再考虑吧。

 

蓝河用光剑在雾里挥了两下,然后就拣了块受灾不怎么严重的空地,躺倒不干了。“这TM什么鬼地方……总是什么也看不清的……”

魔窟的时间似乎与外界的计算方式不同,在这里,没有日夜的更替、也没有温度的变化,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。蓝河觉得才过了个把小时,可也许已经大半天了。

“外面……应该已经天黑了吧……”平常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了,聊聊一天的见闻——虽然大部分都是张家长李家短的琐事,这在过去是被蓝河所不齿的,现在回忆起来却格外温暖,大概是离家的缘故。

 

这才第一天别这么没出息啊……他心里想,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头。

 

“大概。”叶修的短靴把一地狼藉踩得卡吱卡吱的,那声音不紧不缓地在耳边绕了个圈,然后突然停了下来。蓝河半眯着眼,看到叶修走过来,在自己边上趴“大”字躺下。

“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……我去,这地好硬……”

 

“不继续走了?”蓝河直起身看向地上哈欠连天的某人。

“我们现在这状况……还是调整一下再走吧。”叶修脱下一件外衣垫在有点膈应的地面上,把手枕在脑后,选了一个舒服的睡姿。“反正大半夜的,魔王应该也没什么兴致。”

 

蓝河对叶修最后一句话深表怀疑,却也不得不认同叶修前半句的判断。他们刚刚渡过生死关头,无论是体能还是精神都已被榨干到极致,再选择进一步冒险无疑是作死的决定。不值得。

 

 

 

“……说起来,我还是挺想问的。”安静良久,蓝河仰望着上方的洞口,没预兆地开口说道。

 

“你到底是谁啊?”

 

“叶修啊,我不是早就自报家门了嘛。”他怪异地看了蓝河一眼,突然转为恍然大悟的神情,“你是不会写吧?早点问哥嘛哥告诉你,叶子的叶、修理的修……”

“不是这个问题,”蓝河沉默了一下接着开口道,“以你的实力,一个人都能打败魔王;即使不能够,那也可以到达很后面的关卡,不是我妄自菲薄——并不需要我不是吗?你一个人也……”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像是在寻思如何尽量平稳地开口。

 

 

“并没有不需要这回事啊。”叶修眼神放空地看着他们朦胧的来处,哈出一口气。白雾瞬间就融入浓重的雾气之中,看不清消失的方向。

“说真的,高手特难当、特别难当。没个对手多无聊啊,而且一不小心踏了别人的逆鳞就被像怪物一样集火,虽然哥确实强得像怪物一样啦。”

“……你敢再不要脸一点吗?”蓝河再次拉低他评估的叶修下限。

可是叶修却像没听到他的嘲讽一般。他定定地睁着眼,看着什么,又仿佛什么也没在看,墨黑的瞳孔弥漫着缓慢流动的白雾,宛如不见底的深渊。

 

 

“真的很无聊啊。太强大了,所以一直都是独行者。”

 

“一直一直,都是一个人。”

 

 

蓝河躺在原地,嘴微张,又合上。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,却什么也没说出来。冷场来得如此之突兀,蓝河不知该怎么接话。

准确的说,他不知该以怎样的立场开口。

细想起来,他和叶修的交集也不过是从酒馆的碰面开始的,在那之后两人因同样的目标而暂时变成了搭档一同突入魔窟。而人家也说的很清楚,不过是遇到魔王前的各取所需、互惠互利,并没有情谊这一说。他除了知道“叶修”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很厉害这一事实之外,其余的一概不知。

这是最坏的情况,也是最好的情况。

没有信任也就没有包袱,没有包袱就意味着随心所欲、绝对的平等。他们不会被彼此所干扰,作为交换,也不会介入对方的领域。这是没有被说明的隐藏效果,两人明显深谙此道,远远避开了警戒线。他们站在对立的两侧,守护摇摇欲坠的平衡和未曾说出口的默许条约,然后在最后关头各显神通,一人成为万人瞩目的英雄,另一人在握手言和后黯然退场。完全符合勇者光明利落的美学。

本来应该是这样的。

 

可一切注定要事与愿违。

 

或许是因为同道的陪伴,或许是迷茫时的一语点醒,或许是危急时的相救。紧张谨慎的主旋律没了踪影,取而代之的跳脱与惊险是蓝河不会拥有的、而由他人染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太天真了,真是太天真了。竟然以为仅存在于理论上的“不相干”会实现。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信任的桥梁已经建起,他们计划之外地彼此靠近,而自己——原本坚信这只是场交易的自己,竟然会是更急迫的那个。他渴望了解更多——关于这个人,和关于他的故事。

这是蓝河羞于承认的。

 

 

 

这已经超过了他所熟悉的人际范畴。

比朋友更近一层的关系,却又并非亲人。

那会是什么呢。

 

蓝河没有继续想下去。

 

 

 

尴尬的沉默仍在持续。蓝河又在前进还是停滞上纠结了起来。

如果继续追问说不定能套出些什么,可蓝河却本能抗拒着,像沙漠拒绝细雨,河流拒绝干涸。

想了半天,他决定尝试安慰一下,尽管这对叶修也许并不怎么适用。

 

 

“至少……现在不是一个人吧?”

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。结结巴巴、磕磕绊绊。他避开了所有尖锐的棱角,斟酌暖色调的词汇。

 

“我是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,悲惨还是光荣,这都无所谓,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,因为这都是过去的事了。至少此时此刻,你并不是独自一人的。”

“还有我在。”

 

把内心设想的台词全部说完后,蓝河重重地舒出一口气。见叶修愣愣的看着自己,方才的紧张感又压上心头,手脚也慌乱无措起来。

“干、干嘛,我哪里说得不对吗?我作为伙伴还不算很差劲吧?要是敢否定我就……”

 

他没能继续说下去。

 

 

叶修吻了他。

湿热的舌描绘着他的唇线,轻轻勾勒一遍又转火他处。舌尖若有似无地掠过贝齿,动作撩拨却毫不过火,引诱得人心痒难耐,蓝河差点就顺从地踏进了他的节奏。而叶修却点到为止退了出去,末了还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,利牙留下短暂的痛楚,却没有咬破出血。

 

 

“不差,一点也不差。”叶修像是享受完美餐一般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。

“要是能作为恋人就更好了。”

 

叶修意料之中听到了猛烈的咳嗽声。

 

 

 

调戏,赤裸裸的调戏!

突袭是闹哪样啊?!

……不对我也不是说事先知会一声就可以!!!!

 

“没什么别的意思,你就当是用来表达感谢好了。”叶修的神情表明他显然毫无罪恶感——不对,他是否有道德观都有待考证——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语气也瞬间变得困意朦胧。“说成是晚安吻也可以反正随便啦……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?”

叶修成功释放僵直效果。

 

“诶那这么潦草还真不好意思……要么让你亲回来?”

“……”

 

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下限啊?!?!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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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河躺在地上,翻来覆去也睡不着。

 

叶修睡前闹完那一出,就道了声“晚安”自个儿睡熟得像头猪了,而蓝河却被弄得睡意全无,恨到咬得牙痒痒。

活该你孤独一生。他在叶修的呼噜声里咒道。

 

既然睡不着,那自然就要找些事情来做做。蓝河一手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,好好舒展了下僵硬的脊背和肩膀。周围的雾较之原先稀薄了些,五步之内都看得清了,行动不会再是问题。暗色的壁垒形状在雾中若隐若现。

 

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。

他精神尚好,而叶修睡得正香。

 

独自探险的最佳时机。

 

虽然听上去有点作死。

 

其实本来蓝河的这次的出行就应该是单机模式,奈何叶修半路窜了出来,正忙倒忙一起帮,把原本的单机扭成了双人联机模式。

感激是有的,怨念也是有的。难得的清静,蓝河还是想体验一回单独行动的自由。

 

他用剑在叶修的身边刻了一个箭头的图案,一来,等叶修醒了可以跟着箭头找到他所在的方位;二来,也是给自己保个险。画完标记后,他就向着未知的前方出发了。

 

这一层的构造和上一层截然不同,似乎是一个圆形的场地。蓝河沿着壁垒走了一会儿,他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路在不断地变换着角度,却始终看不到相异的场景。末了也就作罢了,随便找了一处残垣断壁的缺口,一矮身钻了进去。

眼前的场景让蓝河有些发愣。

四条分叉路在眼前铺开,而在其路面和墙面上,几乎无一例外都伤痕累累。刀痕、弹孔这些都只是小意思,夸张的还有召唤专用的五芒星阵,魔道学者品种齐全的的烧瓶——虽然现在就只剩一地玻璃渣子了,更为离奇的是甚至还有毛线……各类元素乌糟糟地混成一团,蓝河突然很想退出去看一看门牌检查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。虽然这里并没有门牌这种东西。

他踮起脚尖在一地狼藉中艰难地寻觅着空隙移动,可还是难免踩到了什么。脚下蹭着的东西随着移步一起被拖动,蓝河弯下腰把它捡起来,拿到眼前才发现是卷羊皮纸。

纸面的正中央被毫不留情地踏下了一个黑漆漆的脚印,正是刚刚蓝河的杰作。他气恼地把羊皮纸拍了拍,勉强看清污渍下的文字。

 

 

[X月X日

今天是第一天。

老大还说离成功不远了,真是自打脸。要我说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,不然怎么会掉到这种迷宫一样的地方来,大半天找不到路,还到处是雾。

没事干嘛把路修这么复杂。魔王真是有病。]

 

 

蓝河意识到这是一篇日记。他猜测是此人和他的小队顿遇困阻时闲心记录的,字迹虽说不上好看却很工整。

打开方式不对……难道他们也不是按照收集石门内的两半材料的正常通关顺序来的?

这么想来这群人的经历还真是和自己出奇的相似,有参考的价值。

蓝河继续仔细地读下去。

 

 

[X月X日

今天是第二天。还是一无所获。大家带的食物都不多。不过水才是更重要的问题。

一人已饿晕。我们打算开个洞,先出去再说。不过这里的墙好像是活的,有自我修复的能力,很难打穿。

东西带少了。以后要做好准备再来战。]

 

 

[X月X日

第三天。

醒过来的时候队里少了一个人。不过反正也是快不行的人,大家四处逛了逛没看到也就没再管。我觉得稍微有点渗,希望怪事不要再发生。

我们成功打通了一层墙面,这是个好消息。

出去找水的同伴抱了一截藤蔓回来,有碗口这么粗。汁水很甜,可以用来充饥。前两天怎么没发现呢……]

 

这估摸是个野队,彼此之间连姓名都不曾称呼。因为没有利用价值就被抛弃了吗……蓝河在内心为人马中失踪的成员的悲惨命运唏嘘。即使有千千万万的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,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勇者的光明磊落有情有义的。

 

这则之后空了几行接着又有一小段,不过没有标上日期。

 

[又有人不见了。第二个了,这次是那个去找水的。有人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的。我记得好像是个牧师。

这下队里都有点慌了,我们只带了这一个治疗。

老大阴着脸把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压了下去,催促我们赶紧去开洞。我猜他也怕了。

我旁边那人小声地跟我说这地方鬼得很。我说我也觉得。他还说今天中午吃的那藤蔓他好像在哪里见过,我说藤蔓不是应该都长这样吗。他摇了摇头,我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,他说,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。

唉,要是当初没跟来就好了。]

 

之后还有几则记录,写得更长了些。好像又有人失踪,气氛更紧张了云云,蓝河没什么兴趣,继续把羊皮纸往下拉,却没再找到什么可读的内容。墨汁不知为何晕开一滩,长期放置后早已同碎石黏在一起凝固结块,蓝河小心地用剑一点一点刮掉它,最后一行字终于映入眼帘。

习惯了先前工整的字,蓝河在看到这样龙飞凤舞的字体时不禁疑惑地皱了皱眉,看了好久才辨清潦草的字迹。墨色的瞳孔陡然放大,手也一抖,羊皮纸在空中旋了两圈,飘然落地。

 

 

 

[末路狂花!!是末路狂花!!!都得死在这里了……哈哈哈,大家都死在这里吧!!!]

 

那张羊皮纸的最后,这样写道。

 



16 Nov 2013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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